【结论综述】
劳动争议案件由劳动合同履行地或用人单位所在地的仲裁委或法院管辖。仲裁阶段,用人单位注册、登记地或者主要办事机构所在地,均可作为用人单位所在地。诉讼阶段,根据《民法典》第63条及《民事诉讼法》司法解释第3条规定,用人单位所在地应当以其主要办事机构所在地为准。
依据《民法典》第63条至65条规定,部分法院认为,单位如果未将主要办事机构登记为住所,该地址不具有对外公示公信力,仍以注册地为用人单位所在地。一般认为,上述规定主要是促使经营者尽量保持注册地址和主要办事机构所在地的一致性,目前公司注册地与主要办事机构所在地不一致情况十分常见,仍应当以主要办事机构所在地为用人单位所在地。
【司法裁判】
案例一:张同丰与北京安特灵消防设备工程有限公司、北京安特灵消防设备有限公司丰台分公司劳动争议民事裁定书【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2019)京民辖36号】
丰台法院经审查认为……本案的劳动合同履行地在内蒙古赤峰市,安特灵丰台分公司于2015年11月24日成立,而原告主张2012年2月至2013年11月期间的劳动关系及工资,因此不可能与安特灵丰台分公司存在劳动关系,又因安特灵公司注册地显示为北京市海淀区西郊半壁店59号1号楼1层1586室,故本案应由北京市海淀区人民法院(以下简称海淀法院)处理……丰台法院于2018年11月13日作出(2018)京0106民初33813号民事裁定,将本案移送海淀法院处理。
海淀法院经审查,安特灵公司及其丰台分公司均到庭表示两个公司的住所地均在北京市丰台区太平桥路****321,而上述地址亦为二被告的共同法定代表人刘宝辉个人购买的商品房。虽然安特灵公司注册地在海淀区,但其公司仅在海淀区承租了一个小地方,放些杂物,偶尔有丰台的办公人员过去落个脚,且不是每天都有人在。安特灵公司提交了北京市丰台区太平桥路15号3层321房产证复印件及房屋租赁合同复印件,房产证显示北京市丰台区太平桥路15号3层321的所有人为刘宝辉,建筑面积348.14平方米;房屋租赁合同显示安特灵公司承租了北京市海淀区西郊半壁店59号1号楼1586室14平米的房屋及设施、设备等。
此外,安特灵公司委托诉讼代理人徐颖略陈述其曾在丰台法院的询问中告知法庭其公司在海淀区,但是其在庭后核实后立即回复法庭其公司的住所地在丰台区且希望三案在丰台法院审理,但是丰台法院的法官告知相关案件已经出具移送手续。另外,原告的委托诉讼代理人邹学伟到庭亦表示二被告的住所地均在北京市丰台区太平桥路****且原告是到北京市丰台区的办公地址讨要的工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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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淀法院认为……海淀区既不是劳动合同履行地,亦不是用人单位所在地,虽然安特灵公司注册地显示为北京市海淀区,但是安特灵公司并不在海淀区实际经营,因此海淀法院对本案没有管辖权。丰台法院为用人单位所在地法院,对本案具有管辖权。海淀法院报请我院指定管辖。
本案中,原告主张其与安特灵公司及安特灵丰台分公司之间存在劳动关系并要求支付相应工资,二被告所在地基层人民法院具有管辖权。根据安特灵公司及安特灵丰台分公司提供的《房屋所有权证》以及海淀法院的调查笔录,安特灵公司及安特灵丰台分公司的主要办公设施、营业执照均存放于北京市丰台区太平桥路15号3层321号,主要工作人员亦在此地办公,此地应认定为执行安特灵公司及安特灵分公司的业务活动、决定和处理组织事务的主要办事机构所在地,故丰台法院作为用人单位所在地基层人民法院对本案具有管辖权……裁定如下:本案由北京市丰台区人民法院审理。
案例二:阎洪峰与天津和兴物业管理有限公司劳动争议一审民事裁定书【天津市和平区人民法院,(2019)津0101民初5742号】
本案被告注册地虽然在本市和平区南京路,但被告已从该地址搬离,现双方均认可被告主要办事机构所在地为天津市河西区南京路39号国贸购物中心B座2002室,故本案被告住所地应为本市河**。同时本案劳动合同履行地为天津市红桥区复兴中学,地址天津市红桥区,地址天津市红桥区春和路**位所在地及劳动合同履行地均不在和平区,故本院对该案不具有管辖权。庭审中,经本院向双方当事人询问,双方当事人一致同意本案移送至天津市红桥区人民法院审理。
综上,本院认为本案应移送至天津市红桥区人民法院审理为宜……裁定如下:被告天津和兴物业管理有限公司对管辖权提出的异议成立,本案移送天津市红桥区人民法院处理。
案例三:吴健健与上海外服(集团)有限公司劳动合同纠纷一审民事裁定书【上海市虹口区人民法院,(2020)沪0109民初19789号】
本院认为,法人住所是法人登记的必要事项,法人应当将其主要办事机构所在地登记为住所。法人住所经登记后,登记机关及时将法人住所登记信息向社会进行公示。法人住所登记具有公信力,法人住所经登记后具有法律效力,该登记地址即被推定为真实、准确。外服公司虽在上海市虹口区曲阳路XXX号有办公点,但未办理法人登记和纳税登记手续,该地址并非外服公司住所地,不具有对外公示公信力。故外服公司住所地仍应为其注册地址中国(上海)自由贸易试验区张杨路****。
劳动争议案件应由用人单位所在地或者劳动合同履行地的基层人民法院管辖。本案用人单位外服公司注册地址为中国(上海)自由贸易试验区张杨路XXX号XXX室,位于上海市浦东新区,原告的劳动合同履行地亦非位于本院辖区,故本院对本案并无管辖权,本案应移送至用人单位所在地的基层人民法院,即上海市浦东新区人民法院处理。
【法律规定】
《劳动争议调解仲裁法》(2008年)
第二十一条:劳动争议仲裁委员会负责管辖本区域内发生的劳动争议。劳动争议由劳动合同履行地或者用人单位所在地的劳动争议仲裁委员会管辖。双方当事人分别向劳动合同履行地和用人单位所在地的劳动争议仲裁委员会申请仲裁的,由劳动合同履行地的劳动争议仲裁委员会管辖。
《劳动人事争议仲裁办案规则》(2017年)
第八条第一款:劳动合同履行地为劳动者实际工作场所地,用人单位所在地为用人单位注册、登记地或者主要办事机构所在地。用人单位未经注册、登记的,其出资人、开办单位或者主管部门所在地为用人单位所在地。
《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劳动争议案件适用法律问题的解释(一)》(法释〔2020〕26号)
第三条:劳动争议案件由用人单位所在地或者劳动合同履行地的基层人民法院管辖。劳动合同履行地不明确的,由用人单位所在地的基层人民法院管辖。法律另有规定的,依照其规定。
《民法典》(2021年)
第六十三条:法人以其主要办事机构所在地为住所。依法需要办理法人登记的,应当将主要办事机构所在地登记为住所。
第六十四条:法人存续期间登记事项发生变化的,应当依法向登记机关申请变更登记。
第六十五条:法人的实际情况与登记的事项不一致的,不得对抗善意相对人。
《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的解释》(法释〔2022〕11号)
第三条:公民的住所地是指公民的户籍所在地,法人或者其他组织的住所地是指法人或者其他组织的主要办事机构所在地。法人或者其他组织的主要办事机构所在地不能确定的,法人或者其他组织的注册地或者登记地为住所地。
【分析建议】
上述案例一中,劳动合同履行地在内蒙古赤峰市,该员工主张和该公司及其分公司存在劳动关系,但其主张的劳动关系期间,分公司未成立。丰台法院认为其和分公司不可能有劳动关系,且该公司在海淀区注册,因此认定管辖法院是海淀法院。而海淀法院经调查认为,该公司虽在海淀注册,但不在海淀区实际经营,办公人员、设施、营业执照都在丰台区,海淀法院无管辖权。北京高院最终认定丰台法院作为该公司及其分公司所在地的基层法院,有管辖权。
案例二中,天津和平区法院认为,劳动合同履行地在红桥区,该公司在和平区注册,但已经搬离,主要办事机构所在地在河西区,所以用人单位所在地及劳动合同履行地均不在和平区,经双方当事人一致同意,法院将案件移送至红桥区法院审理。
案例三中,上海虹口区法院认为,法人住所登记具有公信力,法人住所经登记后具有法律效力,该登记地址即被推定为真实、准确。该公司虽在上海市虹口区有办公点,但未办理法人登记和纳税登记手续,该地址并非住所地,不具有对外公示公信力。据此法院仍认定注册地为用人单位所在地。
结合上述案例可知,对于用人单位所在地的认定,司法裁判并不一致,核心在于对于《民法典》第63条至65条(《民法典》生效前《民法总则》的规定相同)存在不同理解。目前工商登记地址与主要办事机构地址不一致的情况十分常见,司法实践中,对主要办事机构所在地的审查标准也不完全一致。
笔者认为,如主要办事机构所在地并未注册登记,和注册地不一致,引发的是行政责任,工商行政机关依法有权责令改正或者罚款。但民事领域,涉及管辖问题,无论是否注册登记,仍应当以公司的实质经营活动地标准,认定主要办事机构所在地。
对于员工而言,如劳动合同履行地和用人单位所在地不一致,仲裁阶段选择劳动合同履行地的情形较多。如需选择用人单位所在地,应考虑其是否存在异地办公经营的情况,慎重选择管辖法院。劳动者或用人单位收到仲裁裁决后,如不愿该案件被用人单位注册地或主要办事机构所在地法院审理,可以抢先立案并促成案件受理,争夺管辖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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