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美国在全球范围内对钢铝产业发起围剿,中国也没能幸免。”杨晨说道,“其实当时的国际形势非常错综复杂。”除了时任美国***发起的“337调查”,杨晨还细数道,还有针对中国钢铁产品的“232调查”。2017年4月,美国商务部罕见动用了《1962年贸易扩展法》第232条款,对进口钢铁和进口铝启动调查,分析该进口对国家安全的影响,中美贸易战就此开始。此外,在2017年二十国集团(G20)平台下还设有全球钢铁论坛,主要讨论所谓的中国的钢铁企业产能过剩、补贴的问题。
“整个应诉前后持续了2年,”杨晨回忆道,“当时来看,大家都觉得特别艰苦。”一方面,当时特朗普***对华咄咄逼人,另一方面,杨晨指出,这一案件并不是在法院审理,而是在美国的一个准司法机构,即美国国际贸易委员会审理。该委员会由6名委员组成,共和党和民主党籍委员各3人,最终的结果以委员投票决定。“当时大家都觉得大背景不是很理想,不仅有特朗普上台的原因,而且国际社会针对整个中国钢铁行业的态度并不友好;再加上这一案件并不是在一个法院纯粹的司法机构,而是选择在了一个带有行政和党派色彩的准司法机构中审理。”杨晨说道。
尽管各种氛围不理想,但并没有吓倒杨晨和他的队友。最终,中国钢铁行业以完胜赢下了美国“337调查”。“对方的三个诉点全部被驳回。”杨晨如此解释中国钢铁行业在国际舞台上的这次“完胜”。
在他看来,其实此前已经有很多针对中国钢铁行业的反倾销、反补贴调查,导致很多中国的钢铁产品走不出去。“这个案件对于中国钢铁行业而言,经济利益可能仅是数十亿美元,但声誉更重要。”杨晨告诉第一财经记者,“因为当时的指控是针对中国40家钢铁企业,代表着中国所有的钢铁企业,同时还有中国的钢铁工业协会。”
杨晨还强调,美方后续启动的针对中国的“301调查”报告中其实很大篇幅都引用了337调查中对中国钢铁行业指控的案件,把它当做中国知识产权的侵权的代表性证据。“但中国钢铁行业的完胜,说明对于中国知识产权侵权的指责是无中生有、站不住脚的。”他说道,“因此,这个案件在时代背景下,不仅仅关系着中国钢铁行业的走出去,更是关联到中美之间的博弈等,可谓是时代矛盾的缩影。”
支持与参与WTO改革
20年来,综合商务部数据,中国依旧是遭遇贸易救济最多的国家。这一点,杨晨也深有感触。他认为,20年来,与中国相关的经贸摩擦的案件数量的确是越来越多,且类型也在不断变化。“最早加入WTO后,涉及的是与WTO下属的三个安全阀的调查,即反倾销、反补贴和保障措施。”杨晨说道,“发展到今天,种类变得很多,比如‘337调查’、‘301调查’,还有目前频现媒体的出口管制。此外,在各级法院、仲裁机构中进行的与贸易、投资有关的争议解决、与东道国***间的投资争议数量都在增加。”
面对中国在国际经贸舞台上不断遭遇“挑战”的现状,杨晨认为,这是非常正常的情况。“随着中国经济体量不断加大,经济活动频繁,自然而然遇到的经贸摩擦就会增加。比如经济体量弱小时,没有国家或相关实体会提及反垄断的问题,但当一国和其企业逐步变得强大后,就会遇到反垄断的问题。”
在杨晨看来,这其实也与中国入世后法制建设不断完善离不开关系,“入世,也倒逼着中国法治意识在转变和提升。”早期,中国企业与他人做生意的过程中,可能更多讲究人脉、关系和人情,对法律合规和风控的意识相对比较薄弱,“从这个角度来说,中国企业在这20年间通过不断加强风控、合规意识来避免摩擦。这20年也是中国企业不断学习的过程。”
20年间,尽管企业整体的风控和合规意识进步显著,但杨晨也注意到,走出去的企业在风控和合规的意识发展方面是不均衡的,“相对来说,规模比较大的企业或者新兴产业的企业,对合规、风控意识更强,对国际规则的学习与运用的能力,对法律和法律专业人士的认知能力,企业间是有较大差异的。”
对于WTO,杨晨始终保持敬畏之心。“WTO是个非常值得尊重的组织,相比其他国际组织,WTO最重要的一点是给自己武装***牙齿:即拥有WTO争端解决机制,使得国家间在机制范围内可以解决利益的冲突。”他说道。
但就在2019年12月11日,争端解决机制因上诉机构法官人数不足,被迫陷入WTO成立以来的首次“停摆”。自多哈回合谈判陷入停滞以来,贸易争端解决机制成为世贸组织最权威且有效运转的部分。上诉机构作为贸易争端解决仲裁机构,重要性不言而喻。上诉机构“瘫痪”,使得WTO无法正常运转,深陷危机。当前,对WTO进行改革越来越迫切,改革已成为WTO成员的普遍共识。
杨晨也不否认WTO需要改革。“从WTO整个规则设定的角度来说,是以美国为主导的力量设定了多边互动下的贸易摩擦解决机制。”他说道,“当前的问题在于,彼时的机制更多是为了欧美国家量体裁衣,更符合他们的利益保护诉求。随着发展中国家慢慢成长,以及很多新兴产业的崛起以及经济模式的变化,一些规则逐步显现出是不公平的或者效率低下的,因此有了改变和完善规则的必要性。”
杨晨认为,从美国的角度来说,WTO是其一手建立的,当它发现自身对WTO的影响力慢慢减弱时,对组织的依赖性和支持力度也开始逐渐转变,“这也是当前WTO上诉机制停摆的根本原因。”
目前,WTO改革主要涉及四大领域:规则制定、争端解决机制、WTO日常工作、发展问题。“随着20年的发展,WTO规则中很多不完善的地方会越来越多地暴露出来,尤其是在多哈回合后。”杨晨说道。他认为,规则的修改需要更多地与时俱进,包括一些新兴产业的诞生都需要WTO的规则能有所覆盖。
他乐见中国以更为开放和积极的态度参与WTO规则的修订中,“入世20年,中国肯定是受益者。不仅仅是中国,全世界都是受益者,这是双赢的结果。因此,中国要继续坚持WTO开放的精神,以及对规则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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